不可否認,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懷舊的情愫存在。孤獨寂寞、疲憊不堪的時候,總想打開它,因為過去的那些年月,那些人,那些事。
懷念那時的人,哪怕只能記得他(她)的綽號。從開始學會跑路,就因為簡單的興趣愛好結成了一個個小團體,晚上打著手電筒用彈弓打麻雀,夏天成群結隊地扛著鐵叉捉青蛙,瘋玩到累了時不管不顧地跳到并不深的溝渠里泡上個把小時。哪個準線特別準,哪個戰果最多,哪個最能在水里憋氣,若干年后隨口就能叫得上名字。趕上中秋節,打火把也是事先約好,燃起的火光照亮了童年的無憂憂慮。待到上中學時,根據特征給同桌起外號,故意找幾個難題去考新來的老師,周末幾個死黨一起騎自行車到空曠的原野郊游、燒烤,在自己班的大本營為同班的運動健兒搖旗吶喊,直到要分開了,寫滿了一本充滿著濃濃祝福、厚厚的留言冊,一張畢業照定格所有關于青春的話題和記憶。每一個名字都刻在了歲月的驛站中。
懷舊時,那曾經的一件件物品由于被寄予許多寓意,而總能撩起無限情思,就像輕輕撥開一顆洋蔥,一層一層剝開的時候,讓人辛酸乃至淚流。
父親的那根扁擔大約五尺多長,中間寬而鼓,兩頭扁而尖,是自家屋后那棵棗樹做的,因為被汗水和雨水浸漬過許多遍,細密的年輪盡顯滄桑,通體油光發亮。剛記事時,我就常豎起扁擔量自己的身高,再同樣比劃著同父親的差距,并且用粉筆一次次地畫上記號,小大人似的跟父親說:等我長到跟爸爸一樣高時,一定替你分擔。父親總會咧嘴自豪地笑起來。
在生活的打磨下父親的腰桿漸漸彎曲。
待我長大十二三歲時,已有力氣干些力所能及的農活,開始嘗試著接過父親一直挑著的扁擔。第一次從家里往田里挑糞肥時,不到二里地,一路不停地左肩換右肩,右肩再換到左肩,兩三趟下來,肩膀已經磨得通紅,并且隱隱作痛起來。父親說:“一根扁擔,就是一副擔子。既要挑得起,又要挺得住……”我咬咬牙,同跟在后面的父親說:我可以的,挺得住!從那以后,那根扁擔在我肩膀上的時間漸漸多于父親,我逐漸意識到承擔起一個家意味著什么……
懷舊從來不是虛無的心緒離愁,當它著陸于每個人的腦海深處,有時就成了驚鴻一瞥下的斷章殘影。跳皮筋、打皮卡、打彈珠、傳閱小人書,愛好盡管簡單,恰如生活;爬樹捉知了,下水逮魚蝦,彎腰撿起一塊扁扁的小石片,側身揚手用力地擲去,看誰擲得遠。一串串水波如行云流水,一條條漣漪望不到邊……
銘記那些曾經,后來的某天掀開那懷舊的簾子,更加珍惜那一份過往的坦然。
謝家集·顧正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