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軍霞
女兒怕冷 ，在整個漫長的冬季，她常常問我：“春天什么時候會來？”這時，我往往會教她背一遍“數九歌”，然后算出距離“春打六九頭”還有多少天。女兒板著手指，認真數一數，就會開心地說：“春天不遠了呀！我喜歡春天，我要穿著最漂亮的裙子去野餐！”
在冬天最冷的數九天，朋友圈里一位大姐的簽名，一直是“冬將至，春可期”這句話。有時，我會看著這句話發呆。回想起多年前的冬，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，我們帶著兒子租住在一間沒有暖氣的房子里，在那不足二十平方米的空間里，僅有幾塊木板支起來當床，再也沒有任何別的家具，我們自己買來廚具做飯，飯煮熟了，因為沒有桌子，只好在地板上鋪一張報紙，坐在上面吃飯。沒辦法，當時我們收入太低，條件好的房子倒是有很多，租不起啊。
因為沒有暖氣，我們買了燒蜂窩煤的小火爐取暖，奈何它能散發出的熱量太有限。外面滴水成冰，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，早晨洗臉，毛巾必須泡在熱水里才能解凍，洗過的衣服沒有十天半月都干不透。不知有多少次，我想哭，卻又害怕被兒子發現，勉強把眼淚忍回去，兒子那時也不過才7歲。他說：“媽媽，你不開心嗎？”我說：“這房子太冷，讓你這么小就跟著受苦。”他說：“才不苦呢！咱們老家的房子又寬敞又暖和，但我總是看不到媽媽。現在，你們把我帶出來上學，我不僅在這里交了新朋友，還能每天和媽媽在一起，太幸福了！”兒子越懂事，我越心酸，仰起頭假裝看天花板，不敢讓眼淚流下來。因為，我害怕眼淚也會結冰。
在最困苦的日子里，我和兒子最喜歡唱數九歌。數著數著，冬天真的就走遠了，春天也悄然而至。三年之后，我們重新租了有暖氣的房子。五年之后，我們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小家。原來，春天都是一點點熬出來的。
朋友圈里那位大姐，人生經歷也很坎坷。她家兒子從小患腦癱，為了幫助兒子康復，她真是費盡了心思，付出了自己的所有。可恨的是，在她最需要幫助時，老公卻熬不下去，說是要出去打工賺錢，其實拋下他們母子一去不復返，好幾年都沒有消息了。大姐時常在傍晚時出去買菜，因為那時的菜最便宜。大姐一個人打了三份工，白天在幼兒園當保育員、晚上去一家餐館洗盤子，周末又會上街發廣告。她才不過50歲，額頭過早寫滿了人生的滄桑。幸運的是，大姐的兒子雖然行動不方便，卻有畫畫的天賦，有一位美術老師免費通過網絡給他上課，孩子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，學得認真而刻苦。大姐每次遇到我，總會欣喜地說，兒子又畫了很多畫，還有了不少自己的粉絲。她說這話時，眼睛里寫滿了憧憬和歡喜。
我想，在歷經坎坷之后，大姐也慢慢熬來了屬于自己和兒子的春天。最艱難的日子正一點點遠去。
人生在世，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成功，也沒有誰會永遠一帆風順。也許經歷了數九嚴寒的考驗，更懂得珍惜春暖花開，季節的春天是數著日子，一點點慢慢熬出來的，人生的春天也是如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