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海霞
小鎮的郵政投遞員很辛苦,別的快遞公司都是汽車或全封閉三輪車送快遞,而他們還騎著送信時的坐騎——摩托車、電動自行車送快遞。
問投遞員,如今快遞堆成山,干嗎不升級運輸工具?得到的回復是,局里不給配車,自己買吧,又是一筆大的支出。
打工人同情打工人,和投遞員商量,加個微信,日后在微信里說一聲,我自己去拿。
幾任投遞員都是這種方式,雙方相處愉快。自從前年換了投遞員小王,這種愉快相處方式被一團團的小怒火代替了。小王三十歲出頭,很少笑,不說話還好,一開口噎死人,而且工作不認真,平郵樣刊樣報根本不告訴我,只是微信吱一聲,我自己去取,這動動嘴的事兒,他也嫌麻煩。
一次我去郵局取快遞,一位大姐和小王發生爭執,小王態度很不好,大姐一氣之下投訴了他。小王因此挨了領導批,還被罰款二百元。
看不慣小王,于是我讓另外一位投遞員負責我的稿費單和信件。
夏天時,我去郵局取雜志,屋里坐著一位漂亮姑娘,長發披肩,微胖,但身材勻稱,衣著時髦,她見我進屋,笑盈盈地站起身來,問我:“姐,要辦什么業務?”說明來由,她幫我取了雜志,一直將我送到門口。
側面打聽得知,她是小王的媳婦曉欣。這也太不般配了吧,拋開長相不說,單工作態度就南轅北轍呀。
后來發現,曉欣和小王成了同事后,小王改變了不少,我再去辦業務,他也跟著“姐、姐”地喊,嘴巴甜了,工作態度也端正了許多。
夫妻搭配干活,曉欣是主力,她干活麻利,能干小王兩倍的活兒,為了送快遞方便,她自掏腰包買了輛全封閉的電動三輪車。
一天,曉欣給我打電話,說有我一個快遞,我說:“放那里吧,我抽空去拿。”她說:“姐,你告訴我具體地址,我給送家去,反正我也要到你們那片的中學送快遞,順路的事兒。”
我只好告訴她,讓她快到中學時給我打電話。手機剛掛斷,微信就收到了曉欣添加好友的申請,半小時后,曉欣通知我出來取快遞。我取了快遞,又看了一眼曉欣,這次她穿了件墨綠色的風衣,款式非常好看,問她多少錢買的?她笑著說:“不貴,一百多,前年換季時買的。”
我見曉欣一次,她就換一身衣服,衣服也不貴,但她穿上就讓人感覺時髦又大方,連她身旁的電動三輪車都“蓬蓽生輝”,顯得高檔起來。
上周末,曉欣微信跟我語音通話,說有我一個快遞,讓我出來取。這次她穿了一件中長款綠色戴帽子的加絨衛衣,下配一條肉色打底褲,梳了兩條馬尾辮,很春天很陽光的裝扮。我笑著說:“你不像投遞員,像投遞‘媛’。”她也笑了,說:“我從小愛臭美,自己打扮利索了,一天干活都有精神頭兒。”
這天,她是最后來我這里的,快遞都送完了,我與她攀談起來,夸贊她是我遇到的投遞員里最認真負責的一位。她笑著說:“領導就要求我們這樣做呀,我不過是盡職盡責做好工作罷了。”
看曉欣的朋友圈,發現我的很多朋友都給她點贊,原來都是她送快遞認識的,加個微信,這樣別人好發位置圖,方便她“精準”投遞。
曉欣才來小鎮干投遞員半年,小鎮居民就喜歡上了這位愛笑的姑娘。她對工作有匠心、善良、懂得為別人考慮,這些組合起來便是一個人最好的“妝容”,可以悅己,亦可悅人,所以她能把平價的衣服穿出“貴族”氣。
和曉欣越熟悉,越覺得小王配不上她,她笑著說:“有孩子了,包容著過吧,誰的能力大誰就為家庭多付出點兒,再說女人的幸福靠自己把握,我既能坐在自己的自行車上笑,也能坐在自己的三輪車里笑,我讓自己活成最好的自己就知足了。”
幸福感是自己給自己的,想不到曉欣還是一位智慧的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