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魯迅譽為“史家之絕唱,無韻之離騷”的《史記》開創了中國史書紀傳體通史體例,史學和文學價值受到后世充分肯定。但《史記》瑰麗獨特的經濟思想同樣具有重要開創地位,主要集中在《史記·貨殖列傳》著述里,今天仍有借鑒和啟迪意義。
《貨殖列傳》說什么呢?“貨殖”就是從事商品交易和財富增值的經濟活動。秦漢時期“重農抑商”,商人地位不高。《貨殖列傳》講了四方土特物產,各地風情市俗,肯定了“天下熙熙,皆為利來,天下攘攘,皆為利往”的求利求富人性和因地制宜獲得財富的路徑,記錄了呂不韋、范蠡等致富事跡,指出從事“末業”如陸地養馬、澤地養豬、水中養魚、山中植樹、齊魯種麻,市場上賣油、賣水、賣羊肚都可發家,贊揚他們不恥微小、心志專一的致富捷徑,開了為富商大賈立傳的先河。
尤為難能可貴的是,司馬遷敏銳注意到城市的輻射、帶動作用,有意識對當時全國27個重要城市進行盤點,特別選出9個冠以“都會”稱謂。《貨殖列傳》里的九大“都會”,是先秦西漢時期當時在全國重要的經濟中心。
壽春能在眾多城市中脫穎而出躋身九大“都會”之列有四大原因:
自然環境優越。淮南地名稱謂形成悠遠,最早出自晏子:“橘生淮南則為橘,橘生淮北則為枳,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”,由此可知距今已二千五百多年。秦漢時期的淮南泛指淮河以南、長江以北廣大地區,俗稱江淮,其核心區域集中在壽春。歷史上淮南地區開發較早。新石器時代即有人類在此繁衍生息,“淮夷”在此形成部族,楚莊王13年(公元前601年)平定群舒之亂后,正式將淮南地區納入版圖,為鞏固楚東疆南下與吳越抗衡、北上問鼎中原,特別重視淮南地區的發展,根據農作物以水稻為主,氣候濕潤,雨量充沛,降水不均易旱特點,興建了許多陂塘蓄水工程。其中以芍陂(今安豐塘)工程規模最大、蓄水量最多、灌溉面積最廣,“陂徑百里,灌田萬頃”。楚遷都壽春至亡19年,經營淮南地區二百多年,蔡楚文化繁盛;漢初置淮南國王都治壽春,只到漢武帝元狩元年(公元前122年)劉安謀叛死,國除,壽春為九江郡治。淮南地處淮北平原向江淮丘陵過渡帶,暖溫帶半濕潤和亞熱帶濕潤氣候交匯處,寒暑適宜,四季分明,土質肥沃、物產豐富,河渠湖泊密布更兼有灌溉、蓄水、滯洪、航運于一體的芍陂工程,五谷皆興、為商業發展提供了殷實的基礎。時至今日民間仍有“走千走萬,不如淮河兩岸”之說。
地處交通要道。壽春濱淮河傍肥水依八公山,位于肥水入淮河之口,控扼淮、潁,襟帶江沱,水運發達。楚懷王六年(公元前323年)曾修筑鄂君啟車節大道,壽春成為北上南下的交通樞要,南引荊汝之利,東連三吳之富,有“中州咽喉,江南屏障”稱謂。秦一統天下,全國交通網絡初步形成,漢代經過初期休養生息至武帝時,社會穩定、經濟發展,水陸交通網絡更加發達。俗語“要想富,先修路”永不過時,交通便利是百姓致富和城市經濟興盛的必要條件。
政治文化的影響。淮南早在遠古夏禹時期已獲得開發,春秋時期是州來國蔡的屬地,春秋時期楚國又在淮南地區設立經濟中心名為“啻苴之田”,戰國末年(公元前241年)楚考烈王“與諸侯共伐秦,不利而去。徙都于壽春,命曰郢”,秦王政二十四年(公元前223年)秦破楚亡郢;漢初置淮南國王都于壽春。壽春長期都是當時東南政治文化和經濟中心。
當地商業文化渾厚。壽春居于南北交通樞要,成為鄂豫皖三地貨物集散中心,正因為四通八達,淮南人見多識廣、思想開放、不封閉不狹隘,精明干練,但精明卻不狡詐,干練卻不奸滑。淮南人善于并精于經商,這也是壽春最終能躋身“九大都會”之列的重要原因。正如《貨殖列傳》所言各地風俗不同,文化各異,資源不同,先天條件也不一樣,但各地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,都能因地制宜繁榮經濟。(程俠義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