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、密謀 歃血為盟
“你說什么?”三人一機靈,從昏暈中猛然驚醒,都把眼珠鼓得老大。
“快說,什么天大秘密,誰要她死,她死了么?”項伯問道。
負芻停住了話頭,眼神閃爍不定,認真地看著大家。
“說呀,你說呀。急死我了!我們這些鐵桿兄弟,能壞你事么?”項伯嗷嗷叫著。
看著三人急切的眼神,負芻接著往下說了。
“她有一天晚上,在太后那彈完箏回宿舍,發現自己箏的弦托掉了,想想這個托可能掉在太后宮中,便又回頭到坤寧宮去找。院子沒關,她進去以后,正門關著。當她走到門口,就聽里面傳出爭吵聲。”
“誰和誰爭吵?”鐘儀吾問。
“是太后與令尹。”負芻回答。
“他們在吵什么?”項伯又插話。
“他們在為楚幽王在吵架。李園對當天楚幽王在朝的表現生氣,說他像個木瓜一般,對什么都不表態。哪像他父親黃歇,聰明絕頂。”
“你說什么,說什么,你再說一遍?!”項伯猛然提高了嗓門,聲音有些顫抖。
“說楚幽王像個木瓜一般,對什么都不表態,哪像他父親黃歇,聰明絕頂。”負芻重復了一遍。
晴空里一個炸雷炸開了!三個人的酒碗頓時都放下了。
項伯喃喃地說:“我說這市面上經常有人說楚幽王不是考烈王的骨血,是李園移花接木。我回家向父親說,還被他打了一頓,說以后我再胡說八道,他要剝我的皮。原來這是真的,還是春申君黃歇的兒子。這不是楚國天大的笑話嗎?”
鐘眼睛瞪得雪亮,盯著負芻,“你這個玩笑開大了。你是在編故事吧?”
負芻突然拍拍巴掌,大聲說:“再上一壇酒!”
他的話音剛落,就聽一聲箏鳴,猶如刀槍劃過,錚錚有聲,緊接著,就聽到《廣陵散》起始那悲愴的曲調。
“誰彈的,這是誰彈的?”潘崇問道,然后瞪著負芻,“是她,岫云?”
“是她。”負芻回答。
“她怎么到你這來了?”鐘儀吾問。
“是我救了她。”負芻平靜如水。
“你是怎么救的她?快跟我們說,不要問一句答一句。”項伯問道。
“她聽了后,大吃一驚。回身要跑。不小心在大門口摔倒了。”負芻說。
“就被抓起來了。”潘崇接話。
負芻點點頭:“她知道了這件事,當然活不成。他們乘夜把她抬到了紫金山里,給她套上繩子,弄成上吊自殺的樣子。那天也該她大難不死,碰巧我在五福園,我的狗一個勁叫,好像聞到什么味道。我拎著劍,跟著過去,看到吊樹上的她。我一劍砍斷了繩子,試試她的鼻子,感覺沒氣了。我在她身邊呆了一會,看看她還是沒有動靜。我轉身正要走,聽到狗又叫了,我一回頭,聽到她微微地出氣。我就把她帶回五福園。開始她什么也不說,問死也不講。很長時間調養以后,我再問她,她才說了這件事。”
酒也不喝了。項伯說:“別叫她彈了,能叫她過來,我們問問她么?”
幾個人還是有疑心。
負芻拍拍手,喊道:“讓岫云姑娘過來。”
不一會,一個身著素衣的姑娘款款來了。見大家注視著她,忙低下頭,給大家道個萬福。
三個人看著,覺得確實是太后宮的仕女岫云,于是互祝一眼。
“你是太后宮的岫云嗎?”鐘儀吾問道。
“小女子是坤寧宮的樂女岫云。”
“可有證物?”鐘儀吾再問。
大概長得像的人太多,沒有證物他們還不敢確信。
“有。”岫云從手腕上擱下一個珠串。
這是一串瑪瑙,閃著橙黃的明油一般的光芒,其中一個大的是血紅的瑪瑙,閃爍著殷紅的油光。
“這不是太后經常把玩的珠串嗎?”三人不禁驚呼。
“是的。太后把它賞給了我。”岫云說。
看樣子,岫云的身份確鑿無疑。
“那你給我們講講那天的情況吧。”鐘儀吾看著岫云。
“還講什么,肯定是真的。”項伯說。
“不,我還是想聽聽。”鐘儀吾說。
“諸位先看看她的脖子。”負芻說。
岫云昂起了頭。果然脖子上,還有一道烏黑的痕跡。大家都是臉色一沉。
“李園這東西,果然黑得狠哪。”項伯用手指著岫云,“你說吧,我們都聽聽這些家伙都干得什么勾當!”
岫云講得更加詳細,更加動人,更加悲慘。
聽完岫云的講述,三個人陷入了沉思。
成碗的酒依然沒動,菜也涼了。
負芻擺擺手,岫云起身,回了后房。
“十年了,我們保的原來是一個偽君。龍椅上坐的,原以為是真龍,沒想到是個大蟲。這太可氣了。”項伯一拍桌子,“我要回去親口對父親說,他要再不相信,就請負芻公子把岫云帶到我家來,讓父親親耳聽聽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鐘儀吾說:“關鍵是這個李園、李嫣可憎、可恨!他給我們楚國帶來的是恥辱!更有連年的失敗。”
“國家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。我們就宰了他!”潘崇恨恨連聲。
見負芻沒說話,三人便轉頭看著負芻,意思讓他說說。
“楚幽王是個偽君上,已經無可懷疑。問題是,現在坐在龍椅上的熊猶就是我父王的骨血嗎?我看未必。李嫣能有這包天的膽,什么事干不出來?”
“那那那……”項伯不敢說下去了。
鐘儀吾、潘崇也一齊看著負芻。鐘儀吾說:“我看,這個國家真正能夠擔當大任的,就是你負芻公子了。你有什么計劃,就說吧。”
“對對對,你說吧。有什么想法,我都支持你。”
“光你支持,你父親不支持,我們能成什么事?”負芻說。
“如果這樣他都不支持,我就和他鬧翻。”項伯噴出大話。
負芻搖搖頭。沒再接項伯的話,而是轉而看著三人,說:“三位兄弟,我們都是大楚熊氏的熱血傳人。盡管我是先考烈王的庶子,但身上流的是他的血。你們雖說姓項姓鐘姓潘,但前溯幾代,不也是熊氏家族的血脈嗎?現在的楚國,風雨飄搖,危如累卵。如果我們不奮起,國家必亡。亡國了,百姓沒什么,但我們這些熊氏的后代將死無葬身之地。只要看看遠遠近近,亡國之后,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。我們現在不拔劍而起,馬上就是我們要人頭落地,身無死所。今天,我愿與你們歃血為盟,為了王位的純正、為了楚國的安危,情愿不顧生死,赴湯蹈火,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!”
負芻連珠炮一般的話,如一把火扔到了酒壺里,呯然一聲,點燃了大家的激情。
項伯第一個掏出短劍,劃開手掌,把鮮血滴在四個人的酒碗里。負芻沒有二話,同樣劃開手掌,滴血在碗。鐘儀吾、潘崇同樣照做。
四個人端起了酒碗,碰在一起。
負芻帶著莊重神圣的表情說:“蒼天在上,先父王在上,今天我與三兄弟歃血盟誓,代天行道,清理王廷,共衛楚國,義無反顧,雖死無憾!”說完,他昂起頭,一飲而盡。
“義無反顧,雖死無憾!”項伯也一飲而盡。
“義無反顧,雖死無憾!”鐘儀吾同樣飲盡。
“義無反顧,雖死無憾!”潘崇照樣喝完。
四個人把流血的手相互貼在一起。
(未完待續)
(孫獻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