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家有兄弟姐妹五個。三個男孩子,即我兩個哥哥一個弟弟,都相繼走進了軍營。弟兄三人,也是天南地北。那時候,通訊不發達,寫信,是唯一傳遞信息,聯絡親情的方式。大哥當兵那會,我還沒上學,二哥也剛上小學,小弟更小,母親和姐姐都不識字。能給大哥寫信的,只有識字有數的父親。父親每每寫信遇到困難,就教育我們:“你們長大了,可一定要好好念書。你們看不識字多難,連個信都寫不好。”那時,我就知道,一定要好好讀書,學會給大哥寫信。
到二哥讀到三四年級,識字稍多些的時候,父親便把給大哥寫信的任務交給了二哥。不過是由他口述,二哥執筆。但大哥來信,二哥可以念給全家人聽了。那時候,我很羨慕二哥,因為,每次父親讓二哥寫信讀信的時候,都一改往日的嚴厲,對二哥表現出異常的慈愛。
受大哥的影響,二哥高中畢業,也走進軍營。剛上初中的我,便接過了給兩個哥哥寫家信的任務。其時,已不只是完成父親的任務了。
記得整個初中和高中階段,每周我都能收到大哥或二哥的來信。每當老師把蓋有三角形郵戳的信交到我手里的時候,都能得來同學們羨慕的目光。記得高中時,有個要好的同學問我,兄妹之間,哪有那么多話在信里說。我說:“可以說得太多了。學習中的困難啦,學校發生的新鮮事啦,自己的思想情緒、興趣愛好、理想追求啦,都可以寫。”她不信,她說她認為兄妹之間的通信,無非是你現在好嗎?部隊生活可辛苦?你在家要多幫父母干點活,一定要好好學習之類的家常話。
我便把二哥給我寫的一封信和我給二哥的回信都讀她聽了。她很吃驚:“原來兄妹之間的信也可以這樣寫?怪不得你的作文寫那么好。”確實,長期的家書往來,鍛煉了我的寫作能力,我的作文常被語文老師拿來當范文在班里朗讀。語文老師還鼓勵我,多多讀書,以后,往寫作方面發展。這使我很受鼓舞。那時候,二哥正好在部隊當文書,能接觸到很多雜志和書籍。當我把老師的鼓勵寫信告訴他的時候,他便經常用微薄的津貼給我寄書,還讓探親的戰友給我帶書。因此,那些年,我讀了很多書。
后來,受兩個哥哥的影響,小弟也放棄高考,走進了軍營。這時,家信,像一張大網,在我們兄弟姐妹間編織,為我們傳遞親情。直到電話、手機的廣泛運用,書信才慢慢退出我們的生活。
那年搬家的時候,書信竟然有一大箱子。至今,還時常拿出來讀一讀呢。
特殊的家庭情況,造就了我們家人之間特殊的親情聯絡方式;特殊的親情聯絡方式,鍛煉了我們彼此的文筆。但我要說,是家書點燃了我的文學夢,并引領我走進文學殿堂。
(潘集·武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