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國思想家史懷澤曾在《敬畏生命》中寫道:他在非洲志愿行醫時,有一天黃昏,看到幾只河馬在河中與他們所乘的船并排而游,突然感悟到了生命的可貴和神圣。于是,“敬畏生命”的思想在他的心中驀然產生,并且成了他今后努力倡導和不懈追求的事業。
弘一法師在圓寂前,再三叮囑弟子把他的遺體裝龕時,在龕的四個腳下各墊上一個碗,碗中裝水,以免螞蟻蟲子爬上遺體后在火化時被無辜燒死。弘一法師對于生命的憐憫與敬畏之心令人感動。
前些天坐公交車,我聽到旁邊一個講話聲音很大的年輕人說:我走路哪管紅綠燈,趕時間時我只管走我的,我就不信哪個車敢撞我。剛才我過馬路,有兩輛車都突然在我經過時踩了急剎車——他敢撞我試試看!說話時的表情豐富,充滿了驕傲與炫耀。這種無知者無畏的事情在現實中大可不必做,畢竟是在拿生命開玩笑。試想若有一輛汽車剎車不及,那釀成的苦果由誰來品味呢?我行我素的外表下丟了那顆敬畏之心。
古人云:“人有禍則心畏恐,心畏恐則行端直。”敬畏是一種人生態度,是一種價值追求,是對人之為人的良知與德行的恪守。
還在上小學時,到了農忙時節,因為我是家里的老大,父親總帶上我下地收割莊稼。
那時村里沒有幾臺拖拉機,鄉親們基本上都是用板車拉著收割下來的莊稼往場上去。田地離得較遠,都想多裝載一些,父親自然也不例外。田間土路坑坑洼洼,高低不平,車子上的莊稼堆得高,遇上顛簸,就會歪向一邊。父親一如在生活中為整個家掌舵一樣,在車前方掌著車把,兩只手臂盡力保持平衡,繩子便深深地勒進了肩膀。這時的我則拿著把鐵叉在車后面用力向前頂。常常是眼睜睜看著車子側翻,卻無能為力。
父親還在做著最后的努力,身子已經彎了下去,兩個膝蓋因為用力而跪在了黃土地上。車子還是沒有扳過來,側翻到路的一旁。平時就寡言少語的父親沒有說話,拍拍大塊的泥印,用手按了按膝蓋處,而后默默地操起鐵叉將散落旁邊的莊稼往車上裝。這樣的場景幾乎在每一季的收獲時節都會上演。父親常常累得雙膝跪地,碰上下雨天,渾身都沾滿了泥漿,可這對于經年累月從土地里刨食吃的農民來講,那是一種敬畏和感恩……
前些日子母親突發腦梗,住了半個月的院治療后回家休養。我趕在周末回老家看她。時值初春,天空飄著毛毛細雨,細細的春風吹到身上還有些寒意。我邊敲著關閉的大鐵門,邊囑咐母親慢一些來開門。透過門縫,我看著母親蹣跚著腳步,緩緩地走過來,又緩緩地打開門,我喊了聲“媽”,卻看見母親只有一只腳上有鞋子,另一只腳上的白襪子已經被地面上的雨水浸濕了。經過兩周的恢復,母親講話盡管還是比以往慢一些,但能聽清楚了:我記得門沒有關呀?怎么鞋子也不在腳上呢?
我攙著母親朝屋里走去。心想:母親能完全恢復是最好,即便不能行動自如了,我和兩個妹妹都是母親堅實的依靠,我們會將這回饋之愛的接力棒一直傳遞下去。
人行走于天地間,心懷敬畏之心,應該懂孝道,知感恩,明進退,守得底線。
作者簡介:
顧正龍,安徽淮南人,教師,發表散文、詩歌630余篇(首)。
(謝家集·顧正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