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瑞成
古城壽州,英才輩出。清朝咸豐年間,壽州城狀元府曾懸有一副家喻戶曉的楹聯,“一門三進士,五子四登科”。此聯描述的就是從壽州古城走出來的晚清狀元孫家鼐的家門盛況。
孫家鼐,字燮臣,號哲生,別號澹靜老人,安徽省壽縣人,一生宦海青云,殊榮等身,長期執柄晚清文事,被譽為晚清文衡、北大先導、一代帝師。孫家鼐是清朝咸豐九年狀元,與翁同龢共同為光緒皇帝授業恩師。累遷內閣學士,擢工部侍郎,歷任禮部、戶部、吏部、刑部尚書。京師大學堂(今北京大學)首任管理學務大臣,后晉升武英殿充學務大臣。死后贈太傅官銜,追認謚號“文正”,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“教育部長”、最后一位“文正”公。民國初年《清史稿》專立章節飽蘸濃墨為其作傳記。由于行事理性,不事張揚,因此很少有人真正了解他,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他興學舉業、救亡圖存的歷史貢獻。
苦讀有恒,好學無時,“勤勉”是孫家鼐成名的基階。孫家鼐自幼飽讀詩書,胸藏丘壑,參加咸豐九年的殿試時,皇帝命他以大清王朝的興盛為題作一副對聯。孫家鼐即興書聯曰:“億萬年濟濟繩繩,順天心,康民意,雍和其體,乾見其行,嘉氣遍九州,道統繼羲皇舜堯;二百載綿綿奕奕,治績昭,熙功茂,正直在朝,隆平在野,慶云飛五色,光華照日月星辰”。此聯極盡清王朝二百多年的豐功偉業,并巧妙地把歷代皇帝年號鑲嵌于上下聯中,既對仗嚴密,又用詞規整,夸贊而不顯浮華,頌揚而不露諂媚,深得咸豐帝贊賞,遂提朱筆欽點為頭名狀元。
正氣參天,丹心照古,“忠信”是孫家鼐高貴的品格。甲午戰爭后,孫家鼐置身戊戌變法大潮中,毫無私心己念。他向皇帝進諫“貧弱之患猶小,壅蔽之患最深”。孫家鼐認為變法自強,宜統籌全局,分輕重緩急,謀定而后動,知止而有得。在維新變法問題上,孫家鼐不同于翁同龢、李鴻章,也有別于康有為、梁啟超。他主張向歐美學習,指出要“因時制宜,一切格致之書,專門之學,則又宜博采泰西所長,以翊成富強之業”,同時又認為“中國以禮教為建邦之本,綱常名義,萬古常新”,變法的首要目的是要為國家“造血”“輸血”“活血”,以期達到民殷國強之目的。
廣施甘露,報得春暉,“重教”是孫家鼐不朽的功勛。孫家鼐提出“國家要富強,民族要興旺,首先要開辦學堂”。他是創辦并保護京師大學堂的第一功臣,是中國師范、醫學、政法教育的倡導者。原清宮檔案收有《工部尚書孫家鼐奏為遵籌京師建立大學堂情形及請撥款開辦事》奏折,條分縷析,闡釋詳實。他強調了京師大學堂“中學為體,西學為用”的著名公式,并定為立學宗旨。李振東在《北大的校長們》開篇中把孫家鼐定位為“北大前身奠基人”,因為有了京師大學堂,才有了北京大學,才派生出北京師范大學、中國政法大學、中國農業大學、中國地質大學等多所名牌高校。李振東指出:“在維新人物中,孫家鼐常被忽視,或者被誤認為‘帝黨’中的思想保守的‘右派’。其實,孫家鼐是當時統治階級特別是高級官吏中愛國、開明并對維新運動做出過一定貢獻的歷史人物,他的作用和功績不可忽略。”
氣最忌盛,才尤忌露,“謙遜”是孫家鼐難得的財富。光緒二十五年,孫家鼐稱病還鄉,消息不脛而走,古城的大街小巷轟動異常。知州魏紹殷、總兵郭寶昌決定以最隆重的禮儀接待這位衣錦還鄉的京城大人。當日,知州率領文武官員黎明時分便赴靖淮門列隊迎候,錦旗飄揚,鼓樂齊鳴,場面極為熱烈。時至中午,忽接衙役來報:“孫大人早已從東門進城回府了”。孫家鼐輕車簡從、不驚官擾民的行為,州人十分敬佩。《清史稿》評孫家鼐“簡約斂退,平生無疾言遽色,雖貴,與諸生鈞禮。閉門齋居,雜賓遠跡,推避權勢若怯”。英國李提摩太著的《親歷晚清四十五年》中稱孫家鼐是“所有中國官員中最有教養、最具紳士風度的人之一”。
天地之蒼茫兮,星輝斗亮;淮河之浩蕩兮,源遠流長;狀元之德照兮,城鄉共仰;孫公之澤厚兮,萬世其昌。清乾隆年間,于古城內南過驛巷建孫氏祠堂,同治年間毀于苗練兵燹,光緒初年重建于城南孫家廠,經御賜建有宗祠大門、錫祚堂、饗堂三進;東西廂房;橫經書屋、西書房、懷艱亭、廚房等;大門前立有木質雙斗旗桿四根。整個祠宇,既隔塵囂,尤顯清秀,日月晦明以增其色,云霞聚散而變其狀。
悠悠歲月恰似大浪淘沙,淘去的是塵垢鉛華,留下卻是純凈真容。時至今日,壽縣博物館仍藏有孫家鼐手書楹聯一副,聯文是“葵藿有心唯向日,竹松晚節慣經霜”,此聯正彰顯了孫家鼐堅定的終生志向與晚節操守。
孫家鼐,一個后人永遠不會淡忘的名字,就像史碑,又如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