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楚風東漸淮南文化遺產札記
荊楚的鳳鳥掠過淮水,時光是鳳鳥翅膀下輕盈的風。
壽春古城西側的淮河,靜水流深,時光是檣楫蕩波的楚歌。
尋楚,讓我們踏著歌聲的翅膀——
曾經,是那個時代世界上最先進的青銅冶煉與鑄造,周代最大圓鼎紀錄剛剛被武王墩刷新。
曾經,中國古代最能代表財富密碼的金幣,以龜板郢 的形式在這里熠熠生輝。曾經,最富有創造力的絲綢與刺繡,雖然幾近成泥,卻在現代技術的加持下纖毫畢現。曾經,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產工具鐵鍤,終于在武王墩封土中露出崢嶸。
幾乎,所有先秦的漆器無過于楚器,武王墩漆木案驚艷世人。
幾乎,所有先秦的竹簡都是楚簡,武王墩的遣冊秘不示人。
擊筑而歌后陷入沉思,散落在江淮大地上的楚文化遺產富饒到你難以想象,物質或非物質的。
——透過城墻凝視楚。不久前,坐落在古城壽縣的安徽楚文化博物館喜獲“國家一級館”的殊譽。除了安徽省博物院館藏李三孤堆追繳文物702件外,安徽楚文化博物館、淮南市博物館館藏大量戰國時期楚國珍貴文物,成為楚風東漸的歷史見證。從楚文化的不可移動文物看,目前在市內尚有多處,譬如,與都江堰齊名的中國古代著名水利灌溉工程安豐塘;曾經做過楚國郢都的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壽縣古城;楚國令尹、春申君黃歇大墓;正在考古發掘的戰國大墓武王墩。此外,還有閆家古堆以及大孤堆、小孤堆等古墓群。
——透過聲音聆聽楚。從楚文化的非物質遺存看,因壽春曾為楚國郢都,京畿百姓以“郢”為貴,紛紛把所居住的村落罔稱為“郢”,“郢”是楚人心中“都”與“京”。抑或是,楚國郢都被王翦攻陷以后,貴胄王孫走避于鄉邑,仍然頑強地以“郢”為名,遂有千百數以郢為名的聚落。這種風俗習慣歷經二千多年而不衰。目前,壽縣古城周邊,淮河兩岸,叫郢的自然村落仍有數百個。而淮南方言中的楚音遺存也不容忽視。雖然經過中原文明一次次的洗禮,楚都故地的居民,頑強留存著與紀南故地相同的“h-f”不分的文化信息,由此很自然地讓人想起“南冠楚囚”的成語故事,楚人的堅持,直到如今,口語中尚有“不服周”的文化現象。可見,文化基因的頑強同樣令人難以想象。
——透過名人追尋楚。從歷史名人角度看淮楚文化遺存,首推楚令尹孫叔敖。孫叔敖輔佐楚莊王成就霸業,史績昭彰。當楚風東漸淮夷地區后,孫叔敖跋涉千里,在淠水東岸發動民眾修建芍陂水利工程,惠及后世子孫。孫叔敖主持治水,修筑安豐塘,深得淮南人民敬仰。孫叔敖為官不矜,惠政清風,司馬遷《史記》推為“循吏”之首,亦是千古循吏第一人。安豐塘景區孫公祠,流譽千秋,是淮南人民對有所作為的先賢最直接的感念。三百余年過后,楚國令尹黃歇揚名淮上。黃歇是戰國時期著名政治家,以春申君封號最為知名,他輔佐考烈王,執掌楚國內政外交長達二十五年,合縱中原諸侯共抗強秦,主持對太湖流域的開發與治理,功績卓著。而春申君留給當代淮南最大的文化遺產,莫過于“春申”這一文化紐帶,將淮南與長三角地區的歷史文化淵源詮釋得清清楚楚。
——透過詩文讀懂楚。至于學術源流,文獻典籍,淮楚時期同樣可圈可點。老子的《道德經》,莊周的《莊子》,管仲與鮑叔牙留下的文化傳承,漢初淮南小山文學群體創作的大量騷賦,淮南王劉安對楚辭的整理與傳承,楚文化轉換期產生的、漢初淮南王劉安編撰的《淮南子》,以及歷代名家研究楚文化的學術成果,歷代文人騷客歌詠楚文化的詩詞歌賦,楚文化的獨特風韻可見一斑。君不見《招隱士》的擊節之嘆嗎!“桂樹叢生兮山之幽,偃蹇連蜷兮枝相繚。山氣
嵷兮石嵯峨,溪谷嶄巖兮水曾波。猿狖群嘯兮虎豹嗥,攀援桂枝兮聊淹留。王孫游兮不歸,春草生兮萋萋。”通篇感情濃郁,意味雋永,音節和諧,優美動人,盡顯楚騷神韻。
尋楚,踏歌而行,歌聲是穿越時空的力量。武王墩、李三孤堆、春申君墓園、芍陂、壽春古城大遺址……單單是楚文化的載體,在淮南俯拾即是,而且都是極具號召力的犖犖大者!設若細加搜求,像斗雞臺、青蓮寺遺址、宓子賤、羊石等等無不烙印著楚文化的神秘符號。讓我們乘著歌聲的翅膀,大膽猜想一下,當年的李三孤堆,現在的武王墩,都沒有出土與楚王身份直接相關的證據,撇開專家的推斷不說,假如,當年郭沫若先生依據李三孤堆出土文字的解讀成立,那么,李三孤堆,甚至是武王墩有可能只是王后墓,真正的楚考烈王墓、幽王墓是否保存尚在?考烈王墓在茶庵的相關記述是否依然值得采信?這里面留給人們的想象空間實在太大了。
“路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”。尋楚,是歷史留給我們的恩賜;尋楚,是時光留給我們的懸疑。尋楚,文明的曙光已經輝映了兩千多年;尋楚,還是現在進行時;尋楚,還會繼續。(岳葆春 姚尚書 王家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