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的秋天，我都要與桂花來場相遇。
奶奶是河南人，做面食非常拿手，尤其是做桂花糕。糕自帶糯甜，加上桂花的香，咬一口芳香四溢。以前，老家桂花樹不常見，我家院子里卻有兩大棵，棵棵碗口粗。每年秋季，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花香時，抬頭一看就知道是桂花開了。那花密密的，一朵朵擠在一起，一串串地開，雖不顯眼，但開得非常熱鬧。一樹桂花開，大家都舍不得摘，母親總是把油布攤開放在樹下，謝了的花就落在油布上，供奶奶做桂花糕用。
奶奶說，以前家里條件不怎么好，鄉親們給了我家許多幫助，沒什么好報答的，奶奶就每年多做些桂花糕，送給鄉親們嘗嘗。奶奶的桂花糕，色香味俱全，老少都喜歡，以至于好長一段時間，村里的小孩管奶奶叫“桂花糕奶奶”呢。除了桂花糕，奶奶還會做桂花茶。我們那里都喜歡喝綠茶，綠茶里加上曬干的桂花，味道更是不一般。鄰居們常常到我家喝茶聊天，老遠就聽見“去王奶家喝花茶哈”，話音才落，人就進門了。奶奶總是喜上眉梢，樂顛樂顛的，人們紛紛稱贊桂花茶好香好喝，那是奶奶最幸福的時候。
我們小孩子，對吃的比較看重，至于桂花茶則印象不深。參加工作后偶然讀到了郁達夫的《遲桂花》，其中一段印象深刻：“我接過來喝了一口，在茶里又聞到了一種實在是令人欲醉的桂花香氣。掀開了茶碗蓋，我俯首向碗里一看，果然在綠瑩瑩的茶水里散點著有一粒一粒的金黃的花瓣。”記得當時反復玩味這段話，竟然有眼淚滴了下來，因為想起已過世的奶奶。
奶奶走后，家里由母親接管了，自然包括那兩棵碩大的桂花樹。母親心靈手巧，也會做桂花糕和桂花茶。后來，村里的桂花樹多了起來，大家都樂意在門前栽上幾棵。鄉親們說，那花香濃郁，聞著就覺得日子又香又甜。是的，日子漸漸好過了，桂花也不再稀罕，來我家玩的人依然很多，大家把茶話桑麻，其樂融融。桂花開時，我們喜歡坐在樹下，孩子們做游戲，大人們聊天。每當這時，我就會想起奶奶，特別想吃一口她親手做的桂花糕。
一入秋，每次跟家里打電話，末了都要問一句老家的桂花開了嗎？桂花浸潤著我們的成長，承載著鄉愁。每年我都要靜待花開，喜歡聞桂花那穿透歲月的香。（趙自力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