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龍
初秋的月,斜掛在清朗的天際。窸窸窣窣的蟲鳴似乎在提示人們:夏,其實才剛剛過去。滿地的莊稼,還需要飽滿日頭的暴曬,尤其是那金黃的稻子,接近灌漿了。
月下,或粗或細的溪水借著月光奔忙東流,水草被滋潤得碧綠碧綠的,卵石又圓滑了幾分;成片的樹木沒了知了的吵嚷,正好趕緊地潛滋暗長,投下斑駁的樹影。葉子該黃就黃,該紅就紅,該落便落。也催生大地到了該交答卷的時候,玉米、谷子、高粱、南瓜、花生、紅薯、蘋果、葡萄……趁著秋夜涼爽,加快儲存養分、瓜熟蒂落的速度。這隱秘角落里的事情,秋月看得一清二楚,鼻翼間縈繞著陣陣果香。從春天走來,經一夏的熏陶,到了蘊藉的秋,是時候收獲了。
月亮,年復一年地移走,照耀在心頭。到了秋季,更引發人的思緒。父親曾在秋月下四處借錢,為我籌學費。母親曾就著昏暗的燈光,在月下為幾個孩子趕制衣服。我曾在秋月下焦灼地趕文稿,準備上會;也曾因面對生活的壓力,在秋月下做著詩和遠方的憧憬……月升月落,又是一天;朔望輪轉,又是一月;天天月月,又是一年。人生何其短暫,想來,能再與秋月相遇,即是獲得。
月光是安靜的,城與人也隨之安靜著,同樣的心緒帶來平靜祥和。月光是包容的,它所照之處能帶給人以慰藉。月光是執著的,它穿越時光隧道,酣暢淋漓地播灑清輝,至于人,至于物,都受照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