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藥,有著數千年的悠久歷史,其底蘊十分豐富,文化韻味濃厚。當歸、半邊蓮、金銀花、何首烏、五味子、遠志……這些中藥名字,溫文爾雅,往往叫人產生無限遐想。中藥煎出的濃汁又苦又澀,可在我眼里,它卻凝聚著父親濃濃的愛。
那年,我下肢水腫,住院治了一個月,藥吃了不少,針也打了很多,卻沒什么好轉的跡象。我心情郁悶到極點,開始有意拒絕打針和吃藥。父親托人找到一個有名的老中醫給開了藥方,用一種叫半邊蓮的草藥熬湯喝,可以清熱解毒,利水消腫。半邊蓮是一種不起眼的小草,開著淡紫色的小花,于是在田邊溝渠、荒郊野外,常常出現父親瘦小的身影。采回來后,父親就耐心地熬藥,然后把藥端到床前,一口一口地給我喂藥?酀乃帨屔⒘思膊,濃縮著父親對我的無私關愛。
從此,父親便對中藥產生濃厚的興趣,濃濃的藥湯解除了生活中的不少疾苦和煩惱。
據說端午節這天用菖蒲、艾草等熬水洗了澡,可以祛邪避瘟,蚊蟲聞之遠遁,既減少了傳染源,又可起到殺除病菌、消除汗臭、清醒神志的作用,整個夏天都清清爽爽。為此,父親總是燒一大鍋水,將菖蒲等中草藥放進水里熬,熬出濃濃的、黑糊糊的汁,我們就輪流著舀出來泡藥澡。蒸汽氤氳,微閉雙目深吸一口,沁人心脾,讓人浮躁頓消,舒爽極了。父愛在淡淡的菖蒲香中縈繞成一股溫情。
盛夏酷暑,父親為了能讓我過一個清涼的夏天,便買些金銀花,防暑降溫。淡青色的金銀花,頂端呈粉白,在茶水中輕輕飄蕩。茶水清淡平和,沒有濃郁的芳香,許久之后,舌尖才仿佛有微微的香味纏繞,恰如喝一口山泉,不膩,卻甘甜了唇舌、清涼了心田。金銀花,清韻樸質,散發著父愛的涼意,抵御了夏日的炎熱。
每學期期末考試的時候,為了調理好睡眠,提高思維效率,父親都要去中藥房購些遠志給我熬水喝。遠志,具有鎮靜、安神等藥效。父親說:“做人要有遠大志向,頭腦一定要很清醒!當然,整天心神不寧的人,也不可能有遠大志向!”遠志,富有哲理的藥名,父親通過它給我傳遞著一種進取的精神,一種人生的態度。
想起父親,就有一種濃濃的、苦苦的、澀澀的中藥味在空氣中飄散,但是它總有一股暗香浮動,因為每味中藥都是一份父愛。父親的摯愛,濃縮在苦澀的中藥里,父愛的濃度悠遠而醇香,滋潤著我的心靈,讓我一生一世忘不了……(廖華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