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千世界,誘惑很多,特別是金錢的誘惑。有人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,走上了賭博之路,結果輸得傾家蕩產,負債累累,甚至弄得妻離子散。我這大半輩子,無論何時何地,只要說是賭錢,就堅決拒絕。我拒絕的理由,源于我對父親的一句承諾。
事情發生在一九六六年的一天,家里斷鹽了。父親拿出兩角錢,遞給我一個大葫蘆瓢,叫我到集上去買鹽。我家離集上僅一里地,一到集上,街道兩旁擺了不少賭桌,押寶、打麻將、推牌九的人三五成群聚在一塊兒,地攤擺了許多押色子寶的,吆五喝六的。一個在地上押色子寶的攤子吸引了我。賭頭鋪一塊白布在地上,白布上有圖案,圖上標明數字。色子在一個小碗里,碗下罩一個盤子,在下賭之前,出寶人使勁搖,讓人押大押小。然后,停下來把碗扣在盤子上,掀開看幾點,你要是押中就賠你一倍錢,你要是沒押中,錢就歸他了。我在旁邊看了一會,看到有個小學生一會兒就贏了幾角錢,于是我心也動了。我想我也試一下,如果贏了,不但可以稱鹽回去,還可以買點東西吃,我便將兩角紙幣換成四枚5分硬幣,開始下注了。第一次押寶,我的心突突地跳,結果第一次開碗,我押中了,贏了5分錢。我高興極了,接著又押了第二次,結果第二次又贏了。我更興奮了,心想再押二次,贏到兩角就不干了,把鹽買回去,再買點東西吃。接著押第三次,結果輸了。又押第四次,結果又輸了。如果這時停手,保本不賺不賠,稱鹽回家,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。可是我心不甘,心想:再試一把,就一把。第五次又押了5分錢,結果一開碗,又輸掉了。我這下心慌了,心想少了5分錢稱回去鹽重量不對,肯定交不了差。于是又押了第六次,結果第六次又輸了。這下心里更慌了,就剩1角錢了,怎么辦呀?我捏著這1角錢,手心都出汗了,我想:一定要把本撈回來!于是痛下決心把僅剩的1角錢分兩次押上去。結果最后一次掀碗一看,我當時就懵了:兩角錢輸得1分不剩,我該怎么辦吧?當時,我手里端了個葫蘆瓢,眼看到中午還在街上來回地走。
就在這時,我突然想起我姥姥。她當時在小學當炊事員,每月能領22元錢工資,我只有去找她求救。
一進姥姥家的門,我就哭了。姥姥問明緣由后,一邊給我盛飯,一邊開始批評我。她說:“賭,千萬沾不得。別的不說,就說我娘家,原來有六十多畝地,家里有騾子有馬,前后兩個院子,房屋十幾間。就因為你太姥爺(姥姥的父親)染上賭癮,把家里什么都輸得精光,最后一家十幾口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,在人家場邊搭個草庵子住,生活只有靠逮魚摸蝦、打短工過日子。你千不該、萬不該去賭啊!賭博是萬惡之源泉啊!”直到我說以后再也不賭了,姥姥才用衣袖把我的眼淚擦干,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破舊的小手帕,拿出一張兩角紙幣交給我,讓我趕緊稱鹽回家。
等我把鹽端回家去,已經是下午了。晚上吃飯時,父親問我:“讓你去稱鹽,你怎么稱一天?”我打小就不會說謊,就把輸錢的事說了。父親二話沒說甩過來就是兩巴掌,打得我臉上火辣辣的。接著就擰住我的耳朵大聲地說:“俺家人老幾輩都沒有賭錢的,就出你這么個小賭博鬼。我叫你賭!”緊接狠命地擰我的耳朵,我當時耳朵疼痛難忍,含著眼淚咬牙說:“我再也不賭了,一輩子都不賭!”
打這以后,不但賭博,凡是投機占小便宜的事我堅決不做,牢記父親的教誨,凡事靠自己苦干,堂堂正正做人,踏踏實實做事,堅決拒絕不良誘惑,戰勝自我。
事情雖然過去五十多年了,但我對父親的承諾一直沒變。(日月河)